那年代「台灣人」並不包括你們(許建榮)
蘋果日報2011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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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李志德先生的《賽德克.巴萊 我方的歷史》一文,闡述了政治機器長期利用霧社事件做為中華國族精神的宣傳。其實,早在霧社事件發生時,霧社原住民也並不是台灣民族運動者眼中的「台灣人」。無論是日本學者若林正丈的台灣抗日民族主義四種分類:「與中國統一陣營」(祖國派、待機派)以及「與中國分離陣營」(台灣革命派、一島改良派),抑或是《想像的共同體》譯者吳叡人所分類的「自由主義合法民族運動派」、激進台灣民族解放路線的「台灣共產黨」與「民眾黨」等台灣民族主義運動者,這些民族主義運動菁英在當時根本不將「番人」劃歸在「台灣民族」(Taiwanese Nation)的論述中。直到霧社事件發生後,他們才意識到要將原住民與台灣民族主義抗日運動劃上連結。
以當時台灣民族主義運動言論大本營的《台灣新民報》為例,雖然報方言論抨擊日本的理番政策、批判使用毒瓦斯、要求台灣總督下台等等,但論述上是將「番人」視為非「台灣人」(Taiwanese National)的「異族」,而且文字論述也出現不少負面字眼藉以形容原住民;例如1930年11月8日的《台灣新民報》論述強調:「以原始人而抵抗持有文明利器的正式軍隊,又何異乎螳螂當車?其愚可憫,其勇不可及也。」
民族主義排除「番人」
1931年1月17日又說:「由於番人知識不足,習於拿武器對抗外人,若是擁有充實的知識,他們絕不會使用武器,而是以言論和書寫來討伐,筆即是知識份子的槍砲。」另外再以蔣渭水的昔日同志白成枝為例,他在1931年1月1日的《台灣新民報》上強調「只要他們不放棄×××(按:此3漢字遭新聞審查刪除),一定要和台灣人互通有無。」
左翼的官方報《新台灣大眾時報》雖然認為這是「民族革命」,但也並不認為「番人」是「台灣人」。《新台灣大眾時報》第2卷第1號(1931年)說:「霧社的蜂起,給我們台灣人解放運動得著莫大的教訓,就是向來我們對於番人的很疏忽……。……台灣人和番人同樣是弱小民族,都是在××帝國主義下處於遭受××、××的地位的人們……。」
觀諸這些台灣民族主義運動的言論,可以顯見當時「番人」並不是台灣民族的「同胞」。在日本殖民時代的台灣政治刊物上,台灣漢知識份子一再以「台灣人」自居,而「台灣人」也常和「漢民族」以及「中華民族」混搭使用;也因此,當代台灣民族主義者和中華民族主義者就在此點上有很多的爭執論述。但是,當時光切回1930年代,當時「番人」是被排除在這些民族主義論述之外。今日,很感謝《賽德克.巴萊》讓我們有機會再檢視過去那段歷史,以及長期且荒謬的政治論述;在那個時空,不管台灣民族主義者或是中華民族主義者,他們還真的不把你們當人看。
作者為澳洲MONASH大學博士候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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